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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祖道:“紫老,这场赌要你周章。”紫泥道:“难说我是不好赌的?只是学院两个字,这几日就横在心里,只怕‘公、侯、伯、子、男’凡五等了。”绳祖道:“记得书还不怕。”
紫泥道:“怕仍旧贯。”绳祖道:“既是‘贯’了,何不仍旧?”
于是一同出来。绳祖把鹌鹑袋儿挂在绍闻腰里。
有诗讥刺这斗鹌鹑:
自古三风并十落,到今匪彝更齐全;
可怜毛羽难咸若,鹑首到冬手内躔。
又诗:
人生基业在童年,结局高低判地天。
养女曾闻如抱虎,抚男直是守龙眠。
。。。
 ;。。。 ; ;
第三十四回 管贻安作骄呈丑态 谭绍闻吞饵得胜筹
却说张绳祖同绍闻出来,王紫泥毕竟为考试,心下有些作难。-绳祖道:“你来罢,疥疮药怎能少了你这一味臭硫磺。”
紫泥少不得跟着同去,一径直上槐树胡同刘守斋家来。
看官要知道刘守斋是个什么人?原来刘守斋祖上是个开封府衙书办,父亲在曹门上开了个粮食坊子。衙门里、斗行里一齐发财,买了几处市房,乡里也买了**顷好地,登时兴腾起来。刘守斋名叫刘用约,因做了国学,挂帐竖匾,街坊送了一个台表,就叫起刘守斋。这刘守斋从祖、父殁后,自嫌身家寒微,脸面低小,专以讨些煮茗酿酒方子,烹鱼炒鸡的法儿,请客备席,网罗朋友,每日轰赌闹娼。一来是自己所好,却有八分奉承人的意思,无非图自己门庭热闹。
今日这三位一齐闯进客房,这刘守斋喜从天降。张绳祖问道:“东县的客在么?”守斋道:“王老叔早晨陪客到这里。王老叔回去,鲍相公发急要走,我强留住,现在后园小书房哩。”
紫泥道:“你二位去罢。”绳祖道:“你看你那样儿,难说宗师要命不成?”守斋道:“爽快不用在前边,我引着一同到后边罢。”王紫泥道。“待我便便就来行得么?”刘守斋道:“你老人家何用自己亲身出恭。”大家哄然。绳祖扯住紫泥,绍闻跟着。守斋到了客房后门,高声道:“躲一躲儿,有客过去!”
穿宅过院,径至后园。另是一座小院落,花盆,橘筒,也有五七样子。三间小房儿,只听内边有呢喃笑语之声。进去一看,原来正是那个鲍相公同着一个妓女在那里打骨牌。大家同团了二个喏儿,让座坐下。紫泥便开口道:“此位便是今日早晨拜的张大哥。此位是萧墙街谭相公。”绳祖道:“失侯有罪。”鲍相公遭:“岂敢。”妓女捧茶遍奉。绍闻向守斋道:“久仰大名,今日幸造。”刘守斋道:“甚风刮到,多谢先施。”
寒温套叙了几句,绳祖便道:“闲话少提。鲍兄此番进城,弟已知其来意。守斋呢,就拿出色盆来。不然者或是混江湖,骨牌溯,打马吊,压宝,大家玩玩,各投所好。休要错过光阴。”
紫泥道:“我不赌罢。”绳祖笑道:“还有谁哩,算上你的一分头何如?再休提宗师两个字,犯者罚东道两席。”守斋开了书柜门,早取出比子,色盆,宝盒子,水浒牌,妓女铺上茜毡,各占方位。惟有绍闻不动身。守斋道:“新客我不便让。”绳祖道:“不用椎辞,玩玩儿罢。”绍闻道:“你可晓的我不会。”
绳祖道:“叫人替你看着。就叫这个美人与你看着不妨。”那妓女笑道:“我一件也不认的。”绳祖道:“你的大号呢?”
妓女道:“没有。”守斋道:“他叫做醉‘西施’,会吃一盅儿。”
绳祖道:“适才你怎么打骨牌?”鲍相公道:“他委的不会,适才搭点儿,都配不上来。如何能替谭兄看哩?”张绳祖遭;“守斋,你算一家儿罢。我也知道你不大明白,怕这场赌儿散了。”
话犹未完,守斋的仆人来说:“后街顾家有人寻鲍相公哩。”
鲍相公失色道:“是家母舅着人寻我哩。我来时原不曾到母舅家去,本意不叫家母舅知道我进城来。不知怎的又知道了。
这不可不去,我只得失陪。”众人拦阻不祝醉西施送在书房门首作别。众人要从刘家院里过去送出大门,鲍相公再三恳辞。张绳祖、王紫泥恐冷落这个好赌家,一定要送,绍闻只得相随。穿宅过院,送至大门。只见顾家家人说道:“东县姑娘昨晚就有信来了,今日俺大爷好不差俺四下里寻鲍大叔。这是冒猜的,不料果然在此。”鲍相公道:“不用多说。”回头一拱,说:“改日再会。”怏怏然跟的顾家家人走讫。
众人也就想打散而去。恰好管贻安又同了一个人从街口走出来,看见众人,哈哈笑道:“好呀!”紫泥道:“好大气性,一个鹌鹑败了,有何气生,便是那个样子,茶也不吃就走了。”
管贻安嘻嘻一笑,刘守斋就邀同到家。连新随的人,主客共六个,依旧从院内过去。到了书房,又团一个喏坐下。醉西施捧茶遍奉。管贻安开口便向妓女道:“西乡走走去。”妓女道:“正要看九爷去。”绳祖指新来的少年问道:“高姓。”那人道:“张大叔不认的我么?”绳祖道:“一时想不起来。”管贻安道:“这是我新收一个龙阳。”那人起来向贻安头上打了一下子,笑道:“老九你也敢说,叫众人估将起来,看谁像外绳祖道:“到底我忘了,有罪。”那人道:“我是仓巷里,张大叔再想。”绳祖道:“是了。你是星相公吗?”那人道:“正是。”绳祖道:“那年与令尊作吊时,你还是盛价抱着谢客。如今没在学里读书么?”管贻安道:“读那书做**哩!他如今也学撞二层光棍,正是他当行时节,也罢了。”那人便起来与管贻安嘻笑、厮打起来。众人都劝道:“休要恼了。”二人方才歇手。
管贻安又指着绍闻向王紫泥问道:“这位是谁?先在你家见过,只顾咬鹌鹑,没有问。”王紫泥道:“这是萧墙街谭相公。”管贻安道:“萧墙街谭忠弼是府上谁呢?”绍闻把脸红了一红,答道:“是先父。”贻安道:“令尊当年保举花了多少银两。”绍闻道:“不曾花什么?”贻安摇手道:“我不信。家兄当日因为这个宗儿,化了二百两以外。亲口许陈老师五十两,陈老师依了,老周执拗不依。那老周是个古董虫,偏偏他如今升到江南做知县了。”那同行的星相公,姓娄,叫娄星辉,见管贻安说话下道儿,便插口道:“老九,你看你说的是什么!”那管贻安道:“你不爱听,你离离何妨?我还不与你说哩。我放着老西不与他说,他脸上有粉,比你不好看些?”
早已一把手扯住妓女,向院里调笑去。
这刘守斋见一起门户子弟,少长咸集,荒向家里跑,吩咐加意烹调,好办午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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