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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阎罗骨皇的葬礼一（第1页）

葬龙渊的寒风呜咽着，卷起焦土上残留的墨绿色神血尘埃，如同无数怨魂在低泣。空气中弥漫着神战之后的肃杀与死寂，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源自灵界至尊投影降临留下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威压余韵。曾经作为幽冥鬼域总部、弥漫着阴气与生机的巨大峡谷，此刻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露天坟场，埋葬着相柳的九颗如山头颅，也埋葬着无数战死者的残骸与希望。

然而，在峡谷最深处，被陆远早年布下的古老结界层层加固的核心区域——“幽冥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气氛却凝重得近乎凝固。这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喧嚣，没有新加入势力的喧嚣，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灵魂的悲伤与肃穆。

广场中央，并非什么华贵的棺椁，而是一方巨大的、由最纯净的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冰台。冰台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出细碎的冰晶。冰台之上，静静地安放着一副骸骨。

不再是那通体漆黑、流转着暗金轮回符文、散发着滔天威压的阎罗骨皇。而是一副灰败、黯淡、布满了蛛网般密集裂痕的骸骨。骨骼失去了所有光泽，脆弱得仿佛轻轻触碰就会化为齑粉。它保持着人形，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空洞的眼窝平静地“望”着幽冥殿那由巨大龙骨构筑的穹顶。没有魂火，没有灵光，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彻底的死寂和虚无。这便是小骷髅，或者说，是它留在世间的最后残骸——那副为了拯救林夜而彻底耗尽了所有本源、灵智寂灭后留下的“替命傀儡”之躯。

冰台周围，铺满了从幽冥鬼域掌控的各个秘境中紧急采集而来的、蕴含着纯净阴气与生机的灵植。墨玉般的“幽冥兰”，散发着星点光芒的“引魂花”，漆黑如丝绒的“悼亡草”……这些本该是修炼至宝的奇花异草，此刻如同最普通的陪葬品，簇拥着那副脆弱的骸骨，散发出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凉气息。

冰台旁，林夜静静地站着。他换上了一身没有任何纹饰的纯黑长袍，衬得他刚被重塑不久、依旧带着一丝苍白的脸庞愈发冷峻。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没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比万年玄冰更加刺骨的寒意和空洞。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腰间那枚粗糙的骷髅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苏灵儿站在他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同样是一身素白。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强行催动冰魄本源和雪凰之力构筑冰罩对抗灵界威压的后遗症远未消除，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化不开的哀伤。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林夜身上，带着无声的担忧，偶尔才扫过冰台上的骸骨，眼中便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又被她强行压下。

幽冥殿广场极其辽阔，足以容纳万人。此刻，广场上密密麻麻，鸦雀无声。站在最内圈的，是幽冥鬼域的核心成员：断了一臂、脸上还带着血痂却眼神坚毅的陈浩；气息萎靡、被两名强壮成员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的陆远；还有鬼面蛛后——她已化为人形，一身漆黑的纱裙，脸上覆盖着半张精致的蛛网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紧绷着，眼神复杂地望着冰台，有悲伤，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再外围，是幽冥鬼域收编的所有力量：曾经的黑市佣兵、散修、中小势力的代表、以及那些在弑神之战后选择加入的御兽师们。他们同样沉默，脸上带着敬畏和哀戚。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广场的边缘，乃至蔓延到整个葬龙渊的崖壁之上！

那里，是兽群！

无数妖兽，静静地伏在那里，如同朝圣。有鬼面蛛后统领的、体型大小不一、密密麻麻覆盖了半边山崖的鬼面蛛群，它们收敛了狰狞的口器，八只复眼闪烁着幽光；有林夜在葬龙渊收服的、形态各异的阴属性妖兽，从飘忽的怨魂到庞大的骨兽，此刻都温顺地匍匐在地；甚至还有一些并非阴属、只是生活在葬龙渊附近、被那场惊天动地的弑神之战和随后灵界降临的威压所震慑的普通妖兽、元素妖兽……此刻，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本能的驱使，跨越了种族的隔阂与猎食的天性，自发地汇聚于此。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数万双、数十万双属于不同种族的兽瞳，都静静地、带着一种原始的悲悯，注视着广场中央冰台上的那副骸骨。一种低沉、压抑、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悲鸣，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通过一种奇异的灵魂共鸣，在所有生灵的心头萦绕、回荡。

万兽哀鸣！

这是对一位为守护而彻底陨落的王者的告别！

风，似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黑色尘埃，打着旋儿掠过冰台，拂过林夜冰冷的侧脸。

“时辰…到了。”陆远的声音极其沙哑虚弱，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在搀扶下，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夜身上。

林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冰台上那副熟悉的、此刻却无比陌生的骸骨，扫过周围悲戚的人群，扫过远处山崖上那一片片沉默的兽潮。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在那空洞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凝聚、燃烧。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冰台。他的脚步落在铺满灵植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广场上却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走到冰台前，停下。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拂过那灰败头骨冰冷粗糙的表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兄弟…”一声沙哑到几乎破碎的低语，从林夜紧抿的唇间逸出，轻得只有离他最近的苏灵儿才能勉强听清。这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紧握着玉佩的左手，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苏灵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哭出声。

林夜收回了手，挺直了脊背。他深吸一口气，葬龙渊冰冷刺骨、带着神血与死亡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没有带来丝毫的生机，只有更深的寒意。他缓缓转身，面对着广场上那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空洞的眼神，此刻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寒冰，开始燃烧起一种令人心悸的、名为“决绝”的火焰。

“今日…”林夜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甚至压过了那万兽灵魂共鸣的悲鸣。“葬的，不是一副枯骨。”

他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斩断钢铁的力量。

“葬的，是我林夜的兄弟！”

“葬的，是斩灭上古凶兽相柳的幽冥鬼域之主！”

“葬的，是为救我…甘愿灵智寂灭、万劫不复的…阎罗骨皇！”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寂静的广场上，砸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头！人群的呼吸都为之一窒，许多人的眼眶瞬间红了。陈浩用仅剩的右臂狠狠抹了一把脸，指缝间有湿意。

“它…”林夜的目光再次扫过冰台上那副骸骨，眼中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带着刻骨的痛。“从乱葬岗的尘埃里，跟着我…一路走来。”

“它挨过嘲讽，受过重创，吞噬过毒液、雷霆、魂火…”

“它从一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白骨小兵…”

“一步步…走到今天…足以弑神的阎罗骨皇！”

“它…本可以…拥有无上荣耀…不朽生命…”

“但…为了救我…”林夜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从冰冷的语调中渗出。“它选择了…彻底的…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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