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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3页）

郑炎似乎在挣扎，他拿起酒瓶，不停地喝着酒。

“我……”他像是说了一句什么话，但声音很小，被淹没在邻桌“三星照、六六顺”的酒令中。

“你说什么？”我声音大的让那个正在喊“四季喜”的人吓了一跳。

“我爱王影。”郑炎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你说什么？”这次我听清了，却不敢相信。

“我爱王影。”郑炎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我暗恋王影。”

我不忍再表示惊奇，大惊小怪只会让他更加难堪。我替他倒了杯酒，自己也忍不住喝了几口。

“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谁，可是爱却莫名其妙地来了。你也知道，我常会去台长办公室，或许对你来说，这是个苦差事，但对我不是！相反，我幸福极了，因为我可以看见她，就算说不了什么话，就算她只把我当做普通朋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我跟踪你，设计灌醉你，都是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你，了解你的家庭，了解你的一切。你家的人都挺好，特别是你母亲。”他抬头看着我，说：“你要珍惜。”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也反省过，而且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卑鄙、无耻、不是人。但我不后悔，我不想拿王影做挡箭牌，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不受到别人的伤害。不是的，我不为任何人，我只为让我自己心安。”他显得很激动，说：“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你绝对阻止不了我。我不能允许由于我的任何一点差错和疏忽，而让她来承担后果。你跟她在一起，我承认我嫉妒、我羡慕，但我不会去破坏。我尊重她的选择，就像尊重那个已经刻进我心底的名字一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每个人的目的地并不一样，选择的路线和行走方式也不一样。虽然很乱，但却井然有序。感情是否也有相通之处？在千头万绪中，每个人都在沿着自己的轨迹向前行进着，只是结果如何呢？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到达自己向往的目的地呢？

尽管他在跟踪我，但我却无法怪他，因为这是他所选择的爱一个人的方式，而且他并没有恶意。

“你能替我保密吗？”

“保密？不需要了。”我笑了笑，说：“我和王影已经分手了，你可以去……”

“你说什么？”郑炎吃惊地大叫道，那个“四季喜”又被吓了一跳。

“你们分手了？”他语无伦次地说：“你们……你们怎么会分手呢？她……她是个好女孩，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你……我……”

“别激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我们并没有爱过，其实……嗯……其实我们都不懂爱。”

“你们都不懂爱？难道……难道她不爱你吗？”

我摇摇头，说：“所以，你应该去追求她，告诉她你爱她。”

“我？我去追求她？我……”

“你还犹豫什么？”我嚷道：“既然你爱她，干吗不跟她说？你不是说爱上一个人就要给她幸福的吗？”

“我……我不能，我……”郑炎痛苦的五官几乎都揪到一块儿了。

“为什么？”

“我……我……”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郑炎的倾诉欲望压抑了太久，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语气平静地说了起来。

“我是个孤儿，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在我刚满月的时候，我就被抛弃在了福利院的门口。我的襁褓里写着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除此之外，我的父母没有再给我留下什么。有时我在想，对于我的父母，我的出生也许就像一场灾难，他们无力承受，就只有选择逃避。”

“除了在梦中，我没有喊过‘爸爸’、‘妈妈’，因为我从很小就知道，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我。小时候，我成天的幻想我的父母到福利院里来找我了。说真的，我没有怪他们，只要他们来就行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长的到底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那时，我很听福利院阿姨们的话，我不挖鼻孔，我不做鬼脸，我不哭，我也不会把衣服弄脏。我半夜上厕所时，跟阿姨说我不怕黑；我喜欢一件玩具时，跟阿姨说我不想要。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当有一天我的父母来找我时，他们会知道我是最好的，那么他们就不会再不要我了。”

“我很留意福利院里的陌生人，我渴望从其中能找到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一定偷偷来看过我，他们一定没有忘记我，只是因为我的表现还不够好，才没有领走我的。”

“于是，我更努力了。我很用心的学习，很勤奋的读书，然而，直到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没有来接我走。那天，我彻底失望了，我大哭一场，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哭，而我居然从来也不知道，哭过之后，竟会那么轻松。”

郑炎头仰得很高，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他还是没能挽留住溢满的泪水。我看到两颗泪珠涌出了他的眼角，顺着耳垂滑入后颈，消失不见。

“从此之后，我害怕再去追求什么。”他咬了咬嘴唇，说：“我爱王影，可我不敢幻想我能得到什么，我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不去要求，也就不会失望，不会被她拒绝。”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萧英告诉我王影不同，不能伤害她，因为在伤害她的同时，还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那天晚上，郑炎喝了很多酒，他醉了以后，睡得像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有将他带回了家。

妈很兴奋，又说起了绕口令。

“上次你喝醉，他送你回来。这次他喝醉，你又带他回来。你说这是不是缘？这就是缘！这不是缘是什么？这不是缘那什么是缘？真是有缘。”

“妈。”我气喘吁吁地驮着郑炎，说：“你先告诉我他睡哪儿，再来讨论什么冤呀仇呀的。”

“什么冤？是缘。”妈白了我一眼，说：“就睡你房里吧。”

我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想赶紧将烂醉如泥的郑炎放下来，可当我看到郑炎那硕大的身躯占领了我那张小床的全部面积后，我才忽然发现我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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