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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凶手（第1页）

那时正值人界的冬天，剑不休第一次见到白雪纷纷落下，纯白无暇，一片肃然寂静之景。冰凉的雪落到手掌上，带着丝丝凉意。他回想起了那场毁掉一切的大火，和握在手中的雪一样，转瞬即逝。

莫玄一的声音有些沙哑，只问道，“如果我跟你走，有朝一日，我可以杀掉他们吗？”

见惯了天一门的四季如春，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凉。剑不休握着他的手，如同握着一块冰块，可他的话却又必这冷数倍。剑不休蹲下了身子，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我知道你能，但我希望你不要。”

尚卿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剑不休听的这话发了疯一样跑开了，不明所以，便追了过去。忽然，只见剑不休放缓了步子，腿上如同灌铅，艰难的向前移动着。

只见莫玄一一身素白，神色恍然。衣袖上沾满了血迹，手里拿着匕首，见着二人，匕首滑落在地。

尚卿然张大了眼睛，觉得步子都沉重了。这才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莫玄一就是玉斑蛇族的遗孤啊，当年龙族灭族，唯一活下来的宿白间接导致了玉斑蛇全族俱灭。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急不可耐，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白白她……”

莫玄一红着眼，侧过头向后看了一眼，轻声答道：“心口中了一刀，这次应该是死透了吧。”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跪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头，手上爆出了青筋“师傅，我日思夜想的怎么复仇，为什么她死了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尚卿然握紧了双拳，原本想上去揍他一顿。可是还是先跑向了宿白那边，只见殷瞬倒在了路口，额头上有血迹，呼吸均匀，应该只是被打晕了。又跑向莲台，鲜红的血从宿白的胸口溢出，和白色的纱衣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尚卿然能感受到唯一微弱的呼吸也消失了，眼眶只觉得酸酸的，将她抱在了怀里。期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解药，希望却轻易被掐灭。

他总不愿相信，轻声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拦腰抱起了她，琊楼还需要她，一定不希望她就此丧命。

剑不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这么多年，你能明白。”

“我每晚上闭眼都是那些人，他们拿着刀冲进来，耳朵里全是他们的惨叫，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场火吞噬了整个宅子。”莫玄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些许抽泣，“师傅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龙族遗孤，为什么要我保护害了我全族的人……”

“可你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呢？”剑不休闭上了眼，许久才睁开眼，“玄一，残害同门，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趴在桌上才闭上眼的赤裳听见呼喊，撩开散乱的头发。见着已经冷冰冰的宿白，开始有些惊愕，随即脸色有几分狰狞，“谁干的？啊！是不是折磨我？”

尚卿然低着头，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莫玄一。”

霍清梦手里的药落到了地上，赤裳一样的不可置信，“这么缺德的确是他的作风，可是有什么必要吗？非得下一次毒，再捅一刀？”

琊楼握着杯子的手狠狠的扣在桌上，杯子碎了，扎得他手掌全是血。呼吸变得很是沉重，强忍镇定“师妹，你替她封住三魂七魄，我去找师弟拿女娲石。卿然去找瞬儿拿还魂草，清梦继续替她熬解毒的药。”

安排妥帖，琊楼夺门而去。赤裳知道霍清梦心里的想法，用胳膊碰了碰她，“阿梦别愣着了，救人要紧，等她醒了就知道原委了。何况，若是她死了，莫玄一就真的背上了杀人的罪孽了。”

霍清梦擦了一下眼角，含着的泪溢出，慌乱的擦拭着，跑了出去。

琊楼见到元齐，抓住了他的衣领，“你到底和莫玄一说了什么？”

元齐手里的茶洒到了衣服上，新换的杯子也掉到地上碎了。见他怒气冲冲，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怕莫玄一以后碍事吗？我只是侧面的告诉他一些事实，见过全族惨死，他一定不会原谅宿白的。”

琊楼推了他一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玄一何止不会原谅她，先前毒是他下的，我忙着解毒还没有找他算账。现又拿刀刺死了她。幸好发现的早，三魂七魄尚未离体，还能救活她。若是宿白死了，这么多年的棋全乱了，四海都是天族手下的，这样你满意了？”

元齐见他真动怒，急忙取出一颗泛着华光的石头，也不顾惜这东西世间只有几颗“先救人吧。其余的事情，再作商议。”

琊楼拿着女娲石，修补了她的伤口。接着借用还魂草布阵，过了一整日，才勉强有了些许微弱的呼吸。人是活过来了，只是，余毒未清，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天一门门规稀少，但是每一条都十分严苛。残害同门乃是第一重罪，莫玄一自小熟读门规，也不用提，自己吃了辟谷的丹药，去了两极洞内，不愿见任何人。

两极洞内白昼如同在烈火炙烤，而到了夜间便犹如置身极寒之地。昼夜难以入眠，时间越久，精神涣散，越到后来，便犹如置身噩梦之中，眼前重复的全是这一生最为害怕的场面。受刑者往往经受不住而自戕，即便没死处来时人也几近疯癫。

两日已过，宿白一点清醒的征兆都没有，每日还是靠药物吊着性命。琊楼说是因为毒药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了，毒虽已经完全淡化，要完全清醒，还是需要很多时间。

霍清梦去见过莫玄一，两日未见，他憔悴了许多。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蜷缩在角落，十分痛苦，始终不肯应她一声呼喊。

在这样下去，人迟早会死的。

霍清梦跪在了正德殿外，说此事必有隐情，祈求等到宿白清醒之后再做处罚。素日里和莫玄一交好的人也不大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以莫玄一的性子当初什么也没有解释，便去了两极洞，也就坐实了这件事。

大家只是对他痛下杀手的事情多有揣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求情，也不敢替他求情。

剑不休对此事闭口不谈，终日闭门不出，只守着一屋子的猫，其余弟子都难以见一面，只说他似乎憔悴苍老了许多。尚卿然听说过不少他偏爱大徒弟的传闻，心里也奇怪他竟然一句开脱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兰起，当日宿白冒着生命危险替他解了妖毒，却跟着霍清梦一起跪在了殿外，让他多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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